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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2009年3月11日

中国崛起时代的日美关系

1月29日至2月7日期间,我访问了檀香山、波士顿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三地,与多位美国国际关系专家交换了意见,结果记述如下。

出发以前,我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总是想起从前日英同盟解体那一段历史......
战后多年来,美国一直把日本定位为亚洲第一战略伙伴,这是明治时期以后日本从未有过的待遇。当年,佩里提督驾船逼迫日本开国,原本也是想把日本作为中美贸易的中继港而已。
战败国日本在短时间内一跃成为战胜国的第一战略伙伴,这在历史上也是鲜有先例。其中的原因显而易见,是由于共产主义的崛起,美苏冷战以及中国共产党的掌权。

1991年苏联解体。2000年以后,中国凭借大规模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逐渐崛起。日本第一次被夹在了彼此依存、互不敌对的两个大国----美国和中国之间。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从前被德国和俄罗斯分割过的波兰。在日美学者中,也有人正在煞有其事地讨论"日本被美中殖民地化"的可能性。

的确,从日本来看,美国越过日本直接与中国、俄罗斯之间开展对话、交涉,这一姿态,曾经相当明显。我也难免有些担忧,还特意调查了1923年日英同盟失效时的来龙去脉。我不清楚日英同盟失效是否由于日本外交不力所致,不过那之后,日本的确陷入了孤立状态,结果把自己逼上了战争之路。所以,在踏上檀香山旅途之前,我的心情一度相当沉重。

"中国越强大,美国就越需要日本"
不过,刚到檀香山不久,我的心情就多云转晴了。朋友这样对我说,"美国在与中国这个亚洲大国的交往中,可以信赖的朋友变得越来越重要。纵观周围,美国从没有放下日本。但是日本却好像在一个人闹别扭,渐渐的离美国越来越远。美国是需要日本的。"听了他的话,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中国越强大,美国就越需要日本"----那之后,我试着对每个见面的专家都说了这句话。结果,无论是日本专家,还是中国专家,我的观点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好像刚好在那几天,前美国总统特别助理雷博索在哈佛演讲,提出应由美国和中国来主持亚洲事宜。我并没有参加他的演讲,却偶然在第二天MIT(麻省理工学院)的演讲中,提出了自己如下观点,"如果试图只由美中两国掌管亚洲事宜,必然造成日后将亚洲全面交给中国。亚洲在美国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均占有重要位置,如果失去亚洲,美国的国际地位将受到很大影响。"

无论是东亚还是西南亚各国,都并不希望看到中国独自称雄亚太地区。为了保持力量平衡,他们都对日美关系寄予着很大的期待。

而且,即使从中国来看,把一切砝码全部压在中美关系上,现在还相当危险。奥巴马政权下,美国保护主义有所抬头,如果中国再次发生类似天安门事件的问题,对中国来说,日本的支持必不可少。

日本方面也没有坐视快速发展的美中关系不理。福田内阁以后,中日关系更加紧密,对日本来说,具备重要的积极意义。
在当今的国际社会中,即使被夹在大国之间,如果不是国家完全丧失了统治能力,几乎不可能被分割。无论是蒙古,还是哈萨克斯坦,都生存在俄罗斯和中国中间。就是很好的证明,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

但是,即使如此,为什么日本这么让人靠不住,这么暧昧不清呢----这正是美国的有识之士们心里对日本的意见。说得一点儿不差。

日美两国现在可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奥巴马总统在世界上拥有非常雄厚的"软实力"。只要和软实力一路前进,日本也不会再被其他国家看成只是美国的帮手而已。那么,日本可以做什么呢?伴随日元汇率上涨,今年日本的ODA提供额一定会重返世界第2位。在这方面,日本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①为了维持亚洲实力平衡,在日美间建立Concerted Policy
一说到日本,总是马上被不容分说地冠以"政治矮人"的头衔,被人说成完全不具备国际政治能力的国家。不过近年来,情况有所转变。去年12月,日本与中国、韩国之间多年来的历史问题纷争终于告一段落,日中韩三国首次首脑会谈在日本召开;在与东南亚强化合作的对话当中,为了保证美国不被排除在外,日本经常努力地开展协调工作;在印度,日本的ODA提供额位居首位,为印度国家稳定和发展贡献着力量。同时在中亚各国和俄罗斯远东地区,日本通过直接投资,致力于维持地区稳定。在维持亚欧大陆东半部的力量平衡、和平稳定方面,日本发挥的作用绝对不可小觑。

而且这些工作恐怕也一定与美国的亚洲外交和向量一致。日本不可能做所有与美国相同的事。拿ODA来说,美国是速断速决型,日本则要先进行可行性研究(是否果真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责任考察,由日美双方共同提供ODA 推动同一个项目的开展并非易事。

但是,日美两国的目标方向相同,即维持和平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同时协助各国构建透明、公正的社会制度。盛气凌人地提出要推广"民主主义"、"市场经济",往往会招致当地民众的不满情绪,被批判为"凌驾好莱坞式价值观"。如果把它说成"构建透明、公正的社会",则可以唤起民众的共鸣。
朝着同一方向,保持紧密沟通,双方共同推进,从这个意义出发,可以它称作"Concerted Policy"。

②为此,在日美间建立坚实的政策调整机制
为推进"Concerted Policy",需要加强日美政府间各个层面的联络、调整。但是,光是这些还不够。以往,日本从"全球战略伙伴关系"出发,在世界各地开展了众多琐碎的项目,但是这些却没有充分获得美国方面的好评。

如果日美两国要共同做一件事,首先需要建立可以把信息直接传达给美国政权上部的沟通体制。这一目的,通过恢复在布什政权后期中止的副部长级会议,应该可以实现。

同时,日本必须向美国传达实质、明确的信息。如果做不到,应该说明做不到的理由,并提出代替方案。美国人最不喜欢反复不清的态度。

③防止"因期望过高,陷入失望"的恶性循环
我觉得,以往美国对日本是否派遣自卫队,给予的期望过高。日本根据平成4年(1992年)通过的"国际和平合作法",如果有联合国PKO(维和行动),可以外派自卫队参加。不过,就参加没有经过联合国安理会决议通过的多国部队,日本国内则相当踌躇逡巡,对此问题的态度也会成为政党选举成败与否的重要要素,所以暂时还难以实现。

我希望,美国能够对日本提供军事基地,已经成为美军全球战略中不可或缺要素的事实,给予更高的评价。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说明日美安保条约存在的价值。

同时,日本对美国的期待也应该控制在最低限度,即控制核扩散。在《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体制逐渐空洞化的现实条件下,日本有必要明确针对北朝鲜核问题等,明确控制态度。在德国境内,配备有很多美军核武器设施,但是如果要实际开动这些设施,必须经过德国政府的同意。这被称为"双重锁"(Dual Key)。

对日本来说,只要境内并不需要配置核武器,并不需要效仿。只要美军在公海配备搭载核武器的巡航导弹,或许就可以了。这些事情应该拿来公开讨论、决定,这样可以提高日本的核控制能力。
提供基地、提供控核----希望把它作为日本安保的最低限。

④如果日本不去保护美国,美国也会泄气
日本安保条约属于"单方义务条约",只规定对日本周边发生事态时,采取对应措施。对美国发生事态时,却没有规定。可以看出条约缔结之初,二战刚结束时,日美两国实力的悬殊,但是时代发展到今天,如果在日本周边,美军遭到袭击,自卫队却什么也不能做,从情理上到底是有些说不通。应该扩大宪法中对集团自卫权的解释。

在日本方面,经常非常担忧"被卷入美国战争";而在当今的美国,则十分担心"被卷入日本同亚洲各国的历史问题纷争"。换言之,如果日本不先把应该做的事情做了,美国也难有帮助日本的意愿。

⑤从"一同参加战争"到"一同防止战争"
归结以上所述内容,我觉得,可以概括为,日美两国从以往的"一同参加战争"转变为"一同防止战争"。把它作为奥巴马时代,日美间的长期目标也是可以的吧。

但是,从短期看,日本如何应对阿富汗局势,十分重要。希拉里・克林顿国务卿把日本作为第一个外访国家,可以说是对致力于发展日美两国关系的有关人员的褒奖,同时也相应可以看到,美国对日本在阿富汗重建中的高度期待,一段时间内,这恐怕也会成为两国关系的试纸。

如果中国向阿富汗派军,我也不会吃惊。这就需要,日本也要进行同一震级的援助活动。而这一活动,也可以采取派遣自卫队以外的形式。总之,必须清楚、快速的把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传达给美国。
河東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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