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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新倾向


December 13, 2010

遥远的大地 8---以苏联解体为社会背景的历史长篇小说

十二

八八年十一月一个周六的晚上,航空大学的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从索科尔坐上地铁,在运动员站涌出地面后,乘坐公车沿着维尔纳茨基大道向国际关系大学进发。
灰暗的初冬,公车外笼罩着淡淡薄雾,前一天就开始下的绵绵冬雨还在冷冷地继续下着。年轻人的热情却席卷着车上每一个身着外套的沉默乘客。葛罗米柯、索洛敏采夫,还有利加乔夫(三者都是当时被剥夺了实权的原政治局委员)已经不在,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喂,罗曼,今天你可一定要跳呀,今天可是迪斯科。”
“就算这么说……,你们穿的鞋子当然都可以跳,我好像没什么心情。”
“哦,罗曼这个家伙,到了舞厅居然不跳舞。是害怕女人吧,哈哈。”
“朋友们,今天可是真正的酒宴!既然国际关系大学的贵族们(国际关系大学是特权阶级子女聚集的学校)请客,我们就一醉方休!”
“今天就给这些秀才们点儿颜色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高材生!女人们会为我们作证!”
“不,那些家伙,自己兄弟搞在一起就够了!”
“啊哈哈,咱们怎么能让那些人欺负!”
“喂!伊万!你昨天又灌了廉价酒了吧?没事吧?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呀。”
“鲍里斯,他没事!伊万这家伙,一见到女人,立刻就会把我们甩开,飞奔过去的!”
“听说国际关系大学的家伙们在吸大麻!很厉害嘛!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搞到手的?”
“从国外的爹妈哪儿呗。(国际关系大学学生的父母多从事外交官等涉外工作)”
“不是吧,他们拿的可是LSD。”
“你不用琢磨那些,瓦里奥。不用LSD,你吸点儿大麻就迷糊了,见了女人站不起来!不对,是原来就站不起来啊!”
“这只低级趣味的蠢猪!大烟鬼,你给我出来!”
“好啊,要不你先出去?车开着呢。”
乘客中有人发出嘘声,示意让他们不要喧嚷。一个身穿蓝色羊毛外套,膝盖上放着购物袋的五十左右岁中年妇女对着学生们开了腔:
“年轻人们,如果不住嘴,小心会进警局!”
这些学生们正在去国际关系大学舞厅“找碴儿打架”的路上。伊布格尼的儿子罗曼听说是去打架,才一起跟着过来。因为是第一次去舞厅,让他有些怯场,一个人沉默着。在他的朋友中,也有许多住在郊外既有台球室、也有投影室,面积超过五百平米的豪宅中的著名飞机设计家和住在旁边的宇航员之后。国际关系大学则是有海外经历,比这些人更有特权的阶层子弟们读书的地方。华丽的外交官、招待会。脑子里忽然浮现出的这些场景,让罗曼有些后悔,跟着他们到这儿来。
莫斯科大学前,伴着吵闹的说话声,一群女大学生上了车。同在车上的男女生们一见面,就彼此看出了大家是同去国际关系大学舞厅的同志。车上忽然安静下来。然而,不多时,女大学生们的笑声就打破了略带紧张的沉默。她们偷偷地观察着紧张的男生,重复着低声私语和怯怯地偷笑。
一行人在罗巴切夫斯基路下了车,向美国企业七十年代在垃圾填埋场上设计建造的摩登建筑——国际关系大学走去。女大学生们几次三番地回头眺望罗曼他们,低头一阵窃语之后,这次堂而皇之地大笑起来。
当时,国际关系大学里的“休息夕阳”,是莫斯科屈指可数的摩登舞厅。一开始,本是学生们迫于自己大学的女生既少又“传统”,开办的舞会,却因为逐渐吸引了莫斯科大学、国立外国语大学的众多才女,名声鹊起。其他大学的男生们也开始纷纷想方设法地淘腾门票,大老远地跑来参加。如今,国际关系大学的学生们却因为开始鄙视这个已经化为外来人猎场的舞厅,来的人并不多。
今天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一次舞会。尽管是一流大学,学生们一样没办法逃脱“挖土豆”的命运,从九月份开始,被折腾了两个多月的学生们,有些顾不上跳舞了。迪斯科舞厅开在主楼旁边的大型四方形会议中心里。这个会议厅十分宽敞,可以容纳七百多人,学生们有些炫耀着传闻,这里是模仿联合国大会议厅建造的。
罗曼他们在大门口被大学的警卫们拦了下来。因为从同一个大学里来的男生过多,引起了警卫的注意。双方争执了一会儿,最后因为每个人都有门票,警卫队长只好给他们放行。大家把外套存在衣帽间以后,登上台阶,融入到二楼的噪音漩涡之中。
宽敞的门厅呈V字形围在会场周围,平时摆放着音响设施的转弯处,因为是新学期的第一次舞会,今天特意请来的加拿大摇滚乐队正在那里疯狂地演奏,舞台上模仿着美国迪斯科DJ的大学生,饶舌地主持着舞会。
伊利亚的女儿尤丽娅也在这沸腾的漩涡之中。尤丽娅现在就读在莫斯科大学人文系。一双水灵灵的蓝色眼睛,亚麻色的秀发长长地披在肩上。继承了祖母费罗莎和爸爸伊利亚血脉的她,性格单纯而执着,吸引着每一个见过面的男孩。这个舞厅让她想起了曾经风靡一时的旧日迪斯科女王奥罗拉。
尤丽娅心里不喜欢一副玩世不恭、自以为是模样的国家关系大学学生和软弱的让人觉得靠不住的莫斯科大学校友。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找男朋友,只是跟朋友们一起散发没处散发的能量而已。但是,尤丽娅有些幼稚却充满着力量的舞姿却吸引着男生们的眼球,唤醒着他们心中想要征服的意识。
罗曼坐在里面的酒吧,一个人喝着啤酒。朋友们不断在身边找到了可以共度今宵的对象,罗曼却有些笨拙地不知如何是好。男女生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几十年似的,大声地谈笑着,罗曼却觉得着笑声中充斥着虚伪。只是对尤丽娅,不知为什么,从在公车上见面时起,就觉得她有些特别。坐在一旁的他,一直在看着和男生们跳着舞的尤丽娅。
尤丽娅一边与男生们劲舞,一边时而瞟视着罗曼。
——来舞厅,却一步也不跳,真是怪人。刚才在车上也一直不作声,好像在认真地思考什么……
两个人的眼光碰在了一起。尤丽娅向罗曼点点头。罗曼觉得好象是这样。她的周围好像有一个空荡的空间。罗曼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尤丽娅面前的男生没有注意到她有些愣神,不合时机地提出邀请她跳舞。这时,乐队也模仿起赶时髦乐队成员奏起了高音。围着几乎是站着一动不动的罗曼,尤丽娅热情地跳起舞来。罗曼好像要把尤丽娅吃了似的径直盯着她看,尤丽娅却伏下长长的睫毛,一副专注跳舞的神态。
夸大的和音结束了乐曲之后,DJ开始了饶舌。最近的天气、对参加挖土豆运动的自嘲、西方车试驾经验等等。罗曼和尤丽娅没有说话,并排站在一起。觉得被罗曼侮辱了的男生,面怀冷笑地朝两人凑来。
“小师妹,我有没有荣幸再跟你跳一曲呢?”
尤丽娅盯着男生的脸看了一会儿,从他脸上找到的却只有傲慢和欲望。她不由得板起了脸。男生有些意外,粗暴地抓起尤丽娅的手,就在那个瞬间罗曼挥起了拳。
“快跑!快!”
尤丽娅第一次向罗曼开了口,拉着他的手跑出了舞厅。

“你,要去哪儿?一起走到维尔纳茨基车站吧。反正一时半会儿公车也不会来。”
两人在人行道快步走了一阵儿以后,尤丽娅对一直沉默着的罗曼说到。夜晚的薄雾,朦胧的街灯延绵地一直照向远方。两个人沿着刚被雨淋过的人行道,向前走去。夜幕中,走过一座座布里玆涅夫时代建成的高层公寓。罗曼闭着嘴,只是注视着前方,快步走着。尤丽娅开始拼命地跟着他的脚步,却渐渐觉得荒唐起来。这个人在干什么?是个笨蛋么?
“你叫什么名字?”
罗曼吓了一跳,脚步慢了下来。
“罗,罗曼。你,你呢?”
“尤丽娅。为什么你要来那种地方?看你也不怎么会跳舞嘛。”
“不,不过,我不知道是那种地方。你,你跳得很好。非常好。”
“你很会说奉承话嘛。”
“不是奉承。是真的。”
罗曼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你可真是个怪人。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
汽车滚着潮湿的轮胎,在两人身旁滚滚而过。尽管有些慌张,罗曼却觉得很幸福。可以跟这样的女孩子一起走路。如果可以永远不到车站就好了。尤丽娅悄悄地向罗曼靠近。罗曼有些不知所措。脑里浮现出在舞厅里尤丽娅偷偷投来的眼神。让人头晕目眩的摇滚乐又回响在了耳边。
罗曼鼓起勇气伸出手,搂住了尤丽娅的腰。一瞬间,心脏忽然咚咚地跳个不停,只觉得眼前发黑,两腿之间鼓胀得好像连走路都困难了。为,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看样子你也是个下流鬼。
尤丽娅停住了脚步,两人四目相对。命运。两人一同感觉到了命运。罗曼拙手拙脚地把尤丽娅抱在胸前,向尤丽娅吻去。尤丽娅调皮地把舌尖放进罗曼嘴里。罗曼用力地紧紧地抱住尤丽娅,在莫斯科夜雾中投下的长长身影,长久地伫立着。

十三

“列波!不是那边!我们现在要去的是M地区!”
被奥丽加数落了一句,阿利卢耶夫才回过神来。
——真是,我这是在干什么?辞了老师的工作,心里没底,就这么在不安中启航了。
“需要的文件都带好了么?条款、法人注册申请、跟合作人的合同,全了?礼品呢?没有礼品,公务员能给办事么?”
奥丽加一边盯着前方,一边冷静地对阿利卢耶夫说。
——女人们为什么可以这样冷酷地适应变化。因为反正龌龊的事都可以让男人来做么?因为我是犹太人,才会这样?
漆色斑驳的莫斯科人沿着和平大道左转,驶进环状线,小心地避开路上的凹坑,开始了漫长的航海。
——犹太人竟然要建立协同工会。我到底能做什么?小学时为了能得高分,拼命地给老师拍马屁,身为人师的老师们却在忙活着奉承干部子弟。妈妈为这件事掉了眼泪。大家都说因为我是犹太人。只有母亲的单亲犹太人,最后却成了数学教师,真是讽刺啊。从莫斯科大学毕业又能怎样……
奥丽加坐在副驾驶座上,整理着申请文件。阿利卢耶夫回忆起往事。在还残留着六十年代“解冰”余音的大学时代,怀抱着自由与和解的幻想,阿利卢耶夫追求着俄罗斯女生艾玛。身为著名诗人的妹妹,艾玛的父母是被斯大林杀害的知识分子。阿利卢耶夫为她写诗,冬天邀她看艺术剧,夏天请她去银色森林游泳。但是自从阿利卢耶夫提起亲事开始,艾玛却去失去了踪影。后来有一天,阿利卢耶夫听到消息,她嫁给了世界经济国际问题研究所年轻有为的研究员。六十年代对自由的追求,对阿利卢耶夫来说也成为了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这是最后的机会。要做给那些家伙看看。奔驰、豪宅、金山……。说什么自由,他们真正想要的无非是这些罢了。
“列波!你要去哪儿?开过了!停,在这儿停车!”
地区执行委总务部阴暗的走廊,从早上开始就挤满了来申请设立协同工会的市民。阿利卢耶夫挤进因为偷看总务部长秘书办公室被赶出来的人群。一个气愤的男人刚想要推开阿利卢耶夫,高个子的奥丽加一步上前,在她无言的威严下,前面闪开了一条道路。
“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现在正在开会。”
看起来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秘书,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筒,对阿利卢耶夫待搭不理地说。
——说什么有N地区党委的介绍。都是信嘴雌黄。谁都说是有介绍的。这样,还真是想让没有介绍人先进了。
阿利卢耶夫回过头看了看奥丽加,刚想对她说,有党委权威的介绍也不过如此。却见奥丽加靠近秘书,在她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秘书立即涨红了脸,快步走进部长办公室,马上出来后,礼貌地请两人进去。要跟政府官员说话,看样子一定要凑过脸才行。
窗边的办公桌旁,年过中年的罗格夫部长一边摘下眼镜,一边亲切地站起身来。
“哎呀,奥丽加•伊戈罗威纳。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漂亮。我尊敬的女士,我一直十分尊敬您。”
奥丽加和阿利卢耶夫坐在已经没了弹簧,斑驳地露出海绵的红色沙发上,好像拼命地挣扎着要露出水面的落水狗一样,伸直了上身,向罗格夫讲述起建立协同工会的计划。部长把眼镜放在膝盖上,和蔼地听着两个人的话,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您说的很对。您说的每一件事,都很有道理。如果一切都可以简单地成功的话……。如果我不是到了这个年纪,可能也会早就开始做了吧。但是,这不是别人,是奥丽加•伊戈罗威纳要做的事情。您不必担心。我会很快让他们研究的。请您一星期以后再跟我联系。可以打电话到我家,我家里的电话号码是……。”
罗格夫就像没有看到阿利卢耶夫一样,只看着奥丽加说到。
——啊,这个已经放弃了升职的人,只是因为对我的好感在行动吧。尽管以前我只是告诉给他建设青年会馆的方法而已。
奥丽加骄傲地回忆起自己过去的实力,忽然有些怀旧,不过马上就回过了神。我现在只是平民百姓、百、姓。
阿利卢耶夫在感到从没有过的优越感的同时,对待奥丽加,就像对待已经没有用处的东西一样,厌倦感越来越强。这也许是在抵抗罗格夫部长的无视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过于招摇了。就像带着女人面具的男人。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嘛。
他小心地不让奥丽加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与她挽起手臂,趾高气扬地走出了执行委大楼。在阿利卢耶夫眼里,在台阶上走上走下的普通市民,宛如可怜的蚂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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