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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November 13, 2010

遥远的大地 7---以苏联解体为社会背景的历史长篇小说

十一


那天晚上,伊利亚家里打来了一通电话。
“伊廖沙,一位叫沃尔霍夫的先生找你!”
“沃尔霍夫?”
忽然听到已经被自己忘在脑后的父亲的名字,伊利亚仿佛被重新拉回了时间隧道一般,眼前一阵眩晕。伊万・沃尔霍夫……那是阿加菲娅外婆曾经告诉过他的父亲的名字。从前在母亲坟前说过要找到父亲的誓言,尽管来到莫斯科之后也曾留在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它也成了童年的一部分伤感,走进了记忆之中。父亲?为什么到今天才……?我自己的事情已经可以自己解决了。等一下!沃尔霍夫?噢,那个在米勒夫人家里见过的学院会员……。伊利亚,你真是昏了头了。
伊利亚接过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了沃尔霍夫的声音,话语声中带着想要在人生中留下点儿什么的老人特有的性急,一股脑传了过来。
“伊利亚•伊万诺维奇,我是沃尔霍夫。伊万•陆利克维奇,您还记得我么?一段时间以前,我们曾经在米勒夫人的公寓见过面。您记起来了?那时候,我曾经说过希望能够尽快再与您见面,却一直没有去莫斯科的机会。之后又因为身体原因住了一阵子院,最近才刚刚恢复。最近我有机会去一趟莫斯科。我想您一定很忙,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有些事情想请教您。兹韦尼哥罗德(位于莫斯科市西郊,因古老的修道院驰名)的科学院疗养院怎么样?上次也跟您提到过,我想再向您详细请教一下英雄叙事诗的事情。”

伊利亚避开会让柳芭不高兴的周末,选择了一个在家办公的日子,一大早赶往了兹韦尼哥罗德。带着已经用旧了的吉他,还在吉他盒中小心地装进了自己珍藏的圣像。
这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圣像是外婆阿加菲娅生前留下的,她曾经说,“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就把她当作咱们家唯一的遗产……”。刚来伊戈尔伯父家时,伊利亚把圣像珍贵地挂在了房间的墙上。不过,过了不久,就在柳芭伯母慈善地劝说下(信仰要避开客人的眼光),收藏了起来,伊利亚也渐渐地忘记了她的存在。为什么我今天又突然想起她来?如果给那个人看一看,他或许会告诉我这圣像的由来。
伊利亚乘坐地铁来到白俄罗斯车站,在充斥着鲱鱼干腥味的售票处,买下了去兹韦尼哥罗德的车票。车站上,满脸疲惫的换乘乘客们,坐在行李旁的地面上。伊利亚穿过人群,登上台阶走出地面后,又走向站台,坐上了笨重坚实的电车。可以坐三个人的座位上,逐渐坐满了乘客。伊利亚不放心把琴盒放在不结实的铝制行李网上,把它夹在了两腿之间。
一个身穿已经有些磨得泛光的灰色皮夹克、头戴鸭舌帽的工人,走到伊利亚身边,问道: “兄弟,这里有人坐么?”
“没,没人坐。”
“兄弟,这辆车是去加加林的么?马上就要开车了吧?”
男人显得有些无依无靠,宛如在人生中左右徘徊。伊利亚苦笑了一下。从前,一切都一目了然。社会没有了禁锢,这些人也变得无所适从。
“这辆车不去加加林。你要去加加林,要坐别的车才能到。”
加加林——一个载托着共产主义理想的世界上第一个登上宇宙的宇航员的名字。这辆电车没办法到那里。工人稍微愣了愣神,慌张地走下了电车。顺便留下了对无辜的电车的唾骂。

兹韦尼哥罗德的科学院疗养院,不是面向沃尔霍夫这样的学院会员,而是供一般研究员使用的修养场所。沃尔霍夫却因为厌烦同事们的干扰,经常选择来这里落脚。不十分宽敞的大厅里,负责接待的中年女性待理不理地应付着满身灰尘、牛仔装扮的伊利亚。听到他提起沃尔霍夫的名字,半信半疑地接通了电话。
沃尔霍夫从电梯里走进大厅,用大病初愈不很稳健的步伐,径直向伊利亚走来。如果身体好,他一定会跑步过来。
“伊利亚•伊万诺维奇,欢迎您来。您工作这么忙,真是抱歉。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疗养院,风景却很好。”
两个人的会话有些犹豫似的时断时续,热腾腾的红茶才让他们逐渐放松下来。俩人一同穿过疗养院的树林,在可以遥望悠然流淌着的莫斯科河的高台上坐下身来。

眼前从左向右流淌着的莫斯科河,在右边不远处调转了方向,宽阔的褐色河水静静地流向原野的尽头。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绿色的森林妆点着地平线。眼前的景色让人不禁想起了伊利亚的故乡那诺夫卡。尽管沃尔霍夫马上就察觉到了伊利亚脸上怀旧的表情,却忍住了没有做声。第一次与伊利亚见面以后,沃尔霍夫请人再次详细调查了卡巴尼罗村委会记录。结果让他更加确实了伊利亚可能是自己骨肉的希望。病倒以后,他恨不得马上就把伊利亚叫到身边,只因为顾虑身边的妻儿,才忍住了自己的心情。如果就这样死去,那也是命运。在这个国家,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伊利亚心里也有些预感,似乎这个人与自己出生的秘密有关。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河面上的习习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已经飘剩了不多的棉毛似的白色杨絮,慢慢地乘风流淌在河上。伊利亚拿出吉他,开始小声地,逐渐展开歌喉,唱起了从阿加菲娅外婆哪里学来的英雄叙事诗。
沃尔霍夫似乎在回忆起往事一般,闭起眼睛聆听着伊利亚的歌声。不久,他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向伊利亚问道,因为这旋律跟费罗莎唱过的一模一样。
“伊利亚•伊万诺维奇,这也是您从外婆那里学来的么?请原谅我的冒昧,您能告诉我您出生在梁赞州什么地方么?”
“是的,是我外婆教我的。我出生在梁赞州一个叫那诺夫卡的村庄。”
“能告诉我您外婆的名字么?”
“阿加菲娅,阿加菲娅・伊格蕾夫娜・马克辛。”
沃尔霍夫觉得自己高兴得几乎要停止心跳。因为这正是费罗莎母亲的名字。他是我的儿子。真的是我的儿子。
“那您母亲的名字呢?”
沃尔霍夫如同检察官一样,接二连三地问道。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听说是生我的时候过世的。她叫费罗莎,费罗莎。”
沃尔霍夫好像被人打了头一样,忽然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了两三步,嘴里自言自语地哽咽道,“费罗莎,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们的儿子,我的儿子。伊利亚,我就是你的父亲。”
伊利亚感觉好像一股强烈的电流走过全身,一下子站了起来。为了止住眩晕,他闭上了眼睛,茫然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头脑中,儿时的记忆忽然间全部复苏了。父亲、父亲,小时候我曾经拼命寻找过的父亲。这是真的么?这么著名的学者居然是我的父亲。伊利亚,要镇静、镇静。他闭着眼睛对自己说。
“您在说什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是?”
努力克制着兴奋心情的沃尔霍夫开始小声地说起了往事。伊利亚心中的不解之谜被一层层地剥去,不知什么时候,眼里已经积满了泪水。
“爸爸!”
两个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禁泪流满面。又一阵凉风掠过,河面泛起了波纹,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俩人一起坐在台地上,沉默了一段时间。三十五年的如风岁月从他们之间徐徐吹过。伊利亚忽然想起了装在吉他盒中的圣像,小心地把她拿出来,递给沃尔霍夫看。
“这是我外婆的遗物,可能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有些搞不懂她的来历。”
沃尔霍夫又流下了眼泪。这不正是从前挂在费罗莎房间里的圣像么?
“我的儿子,这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因为用的颜料不好,才会有些泛黑,你看,这个圣母像的头部很小,这是受拜占庭(指东罗马帝国,是中世纪初期欧洲的中心。也是俄罗斯正教的渊源)影响还很强的时代的作品。很多旧教徒都在珍贵地保存着。这跟我在你母亲那里看到过的圣像一样,她是个虔诚的信徒。”
伊利亚凝视着眼前的圣像。圣母玛利亚慈祥地注视着坐在自己膝上的儿时的基督。从前,阿加菲娅外婆总是面对着挂在圆木小屋一角的圣像,在胸前不断画着十字架。
“原来是这样,我的确没有仔细想过,想想看,外婆的确是旧教徒。不只是外婆,那诺夫卡的村民们几乎都是旧教徒。”
“你也是信徒么?”
“不,到了莫斯科以后,我就忘掉了这些事。只是跟舅舅们去过几次拉戈西斯基修道院(位于莫斯科东部,是旧教徒的总院)。亲戚们的墓地在那里。”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沃尔霍夫开始默默地背起诗来。那是年轻时,与费罗莎一边沿着莫克沙河岸散步,一边为怀念俄罗斯过去的城市国家——大诺夫哥罗德,一同吟诵过的诗歌。

夜晚,我在故乡的河水中乘舟前行,
在我疲惫的手掌中,橹正慢慢睡去。

小舟摇曳在水中,我沉浸在思考与忧愁中,
聆听着熟知的河水声,静静伫立。

嬉戏的波浪声中,
沃尔霍夫老人讲述着埋藏的思绪。

“很久以前,我为大诺夫哥罗德船队拉船(俄罗斯曾经是江河通商国家,河岸边曾有纤夫拉船)
就在装满了货物的船队,即将启航到遥远国家的时候。

勇敢的商人们,有时手持杆秤,有时手持尖刀,
维护着安宁与秩序。

看吧,外国来的船只正要靠岸,
船上的货物就会变成金灿灿的卢布。

看吧,那里正在热闹地做着生意,
人们拿来每天营生的产品。

看吧,那里的钟声又敲响了,
是召集大诺夫哥罗德市民参加市议会的钟声。

那里是我的自由城镇,
在人们的话语声中,嘈杂、繁荣。

市议会正在举行裁判,就算是大公也会被裁决,
君主由议会选举而出,在这里识别是敌是友。

大诺夫哥罗德有过交易,这里却是正直的。
人们因此热爱着他。
连古老的德国城市,都与他结盟成友。

大诺夫哥罗德充满着荣光、富有着力量,
我们的大诺夫哥罗德,从前他是这样。”

“是一首好诗,是在讲大诺夫哥罗德吧。”
“是啊,伊廖沙,这是和你母亲经常一起吟诵过的诗歌。那时我们还年轻。憧憬着大诺夫哥罗德的自由。是那么盼望着在俄罗斯掀起文艺复兴。”

伊利亚与沃尔霍夫共同用过晚餐,两个人倾心畅谈着过去自己走过的人生,周围的家人,还有费罗莎的故事。在深深体会到疲惫与心灵上的满足后,伊利亚踏上了归程。那天夜晚,天气突然降温,外边下起了濛濛小雨。怀抱着吉他的伊利亚,从白俄罗斯车站上了出租车,沿着和平大道向北方驶去。夏季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等红灯停车时,伊利亚看到在反方向车道上停着一辆摩托车。骑车人先是望着远方,然后忽然摘掉安全帽,随意地甩了甩满头长发。被街灯映得晶晶闪亮的长发下,露出了一张白皙的面容。哦,这不是那个女人么,好像叫若拉什么的。若拉却没有注意到车上的伊利亚,径向市中心方向驶去。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伊利亚还是连夜给舅舅、舅妈和奥丽加打电话,告诉他们找到了父亲的事。还讲给了柳芭和尤丽娅听,三个人高兴得乐作一团,兴奋得高谈阔论了一番后,才疲惫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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